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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妙算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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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妙算盤

(4, 0);

「沖過去!」

「做了他!」

這是水寨北面的一條小路,兩邊是叢林,小路盡頭就是湖泊河流。思兔

暴喝聲起,佘定、史恢以迅猛之勢沖向李瑕與那名弩兵。

事關生死,他們看起來格外猙獰可怖,仿佛兩只山林中沖出的猛獸。

那弩兵擡起手中的弩。s .提醒您查看最新內容

他看起來還算冷靜,但他不知道先射哪個,因為他需要李瑕配合幹掉另一個。

第三聲暴喝聲響起。

「你左邊!」

李瑕的喊聲短促而有力,他的語氣還學了幾分聶仲由那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口吻。

一開口就直截了當,而不能給對方「要不你幹左邊那個,我幹右邊那個?」的感覺。

「嗖!」

弩兵條件反射地扣下弩機,一支利箭貫出,直沖佘定。(5,0);

「啊!」

佘定慘叫一聲,身子一撲。

那弩兵大喜。

然而,佘定腳步不停,彎著腰繼續猛沖,似一頭莽牛般又沖撞過來。

「再射。」李瑕只來得及說了一句。

那弩兵連忙拿出一支弩箭裝填。

來不及了。

佘定與史恢已到了他們面前。

「噗!」

佘定一刀擲出,勢若奔雷,單刀在這短短的距離內竟是比利箭還快,猛地慣入那弩兵腹中。

李瑕眼前一花,佘定已到他們面前,碗大的拳頭轟然向李瑕砸下來。

狂奔、擲刀、沖刺、揮拳,他這一整套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,迅猛而剛烈。

這不是比賽,是生死搏命。

「你兄弟魚鷹死了,我砸爛了他的腦袋!」

李瑕突然大吼了一聲,同時退了一步,揮刀劈下。(5,0);

「啊啊!去死!」佘定暴怒。

李瑕的刀已劈下。

暴怒中的佘定還是理智地避開他的刀鋒,再次欺身而上,又一拳轟向李瑕的胸膛。

李瑕再退一步,收刀,刺。

他放棄了劈砍,用最擅長的動作擊向佘定。

但晚了,佘定迅速收拳,雙手如閃電般竄出,拿住李瑕握刀的手。

這是一招空手奪白刃。李瑕打鬥經驗不足,被佘定的虛招一晃,握單刀的手已被佘定捉住,劇痛傳來。

這一剎那,李瑕的局勢就陷入了危急,才交手就死了一個弩兵,對方還有兩人,而他連刀也馬上要丟了。

但他最擅長的,就是這種剎那間的反應能力。

「不對,那弩兵必然已重傷了他……」

佘定肩頭確實是一片血淋淋,他右手的胳膊重傷之下又使了全力,幾乎已經要廢了。

佘定拼的就是在要一瞬間斬殺掉兩個敵人。(5,0);

而這一瞬間,李瑕忽然棄刀,探手握住佘定肩頭的弩箭,一拔,又是一刺。

「噗」的一聲響。

佘定已搶到了李瑕的單刀,甚至已經砍下,刀鋒距李瑕的脖頸不到半寸。

但李瑕手中的弩箭已刺穿了佘定的喉嚨。

……

李瑕轉頭,對上了史恢的眼。

此時,史恢剛剛給那弩兵補了一刀,手裏握著刀;而李瑕已經力盡了。

如果史恢一刀砍下,直接就能砍死李瑕。

但這一對眼,也許是被李瑕淩厲的眼神嚇到,史恢迅速轉身,向小路盡頭狂奔而去。

史恢早在腦中勾勒出李瑕的形象——禁軍從牢裏撈出的心狠手辣的少年,一劍刺死老六、魚鷹、佘定。

史恢不願與這種武藝可能很高超的人拼命,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。

「站住!」身後有聲音響起。(5,0);

史恢腳步不停,但很快,他就聽到機弩拉動的聲音。

「再不站住,我射了。」李瑕又道。

「別。」

史恢回過頭,只見李瑕擡著弩對著他。

「小兄弟,放過我吧,我阿娘今年都八十多歲了,她重病在床沒人照料,我還有四個孩子要養,迫不得己才做這行。」

「我看你才三十歲左右。」

「求你放過我,你的大恩大德,我妙算盤記一輩子。」

「你叫妙算盤?你連你娘的年紀都算錯。」

「小兄弟,你殺我沒用的,不如留個人情……」

其實兩人都沒細想,都是在隨口胡謅。

史恢說著話,目光飛快地打量李瑕的眼睛、手,以及小路那一頭的動靜。

突然,他一轉身,再次狂奔起來。

「兄弟的大恩大德,妙算盤沒齒難忘!」(5,0);

李瑕不由笑了一下,有些譏嘲,又像覺得有趣。

「噗通」一聲,史恢跳入水中。

下一刻,聶仲由沖到李瑕身邊,喝道:「為什麼不放弩?!」

「哢。」李瑕扣下弩機。

並沒有弩箭射出。

「我第一次用這個,不會裝填,只是想嚇住他,等你們過來。」

聶仲由又不回答李瑕的話,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弩,道:「別空放,傷弩。」

他蹲下身子,探了探死去的弩手的鼻息,為其合上眼,長嘆了一聲。

「剛才那家夥叫妙算盤,有點意思。」李瑕道:「他看出來我是在嚇他,而且他最後那句話……」

「我知道,他故意的,我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伎倆懷疑你。」

「知道就好……」

李瑕目光看去,只見聶仲由在佘定的懷裏仔細翻了好一會,翻出一枚銅制的令牌出來、收進懷裏。(5,0);

勿勿一瞥,只見那令牌上的字並非漢字,讓人看不懂。

想必這牌子原本是在蔣興身上的,聶仲由之所以一定要找到這股水匪該是為了拿回它……

~~

吳德賢死了,白茂還活著。

劉金鎖一把提起白茂,像是提起了一只真的老鼠。

「白毛鼠,你說,為什麼這群水匪殺了吳德賢卻沒殺你?!你是不是投靠他們了?!」

「我……我我……」白茂道:「他們準備殺我的,但是正準備動手,你們就來救我了。」

「是嗎?老子以為你叫白毛鼠,正好跟他們江浦十八怪湊成一夥。」劉金鎖道:「老子鎖命金槍就不行,不像你們,鼠啊蛇啊魚啊的。」

「他們……他們已經有鼠了,有鼠了,就沒……沒要我,哥哥,放我下來好不好?」

劉金鎖才想松手,聶仲由大步而來,一把掐住白茂的脖子,把白茂又舉起來。

白茂臉漲得通紅,滿臉痛苦。(5,0);

「被俘後洩露軍情,是死罪你知不知道?」聶仲由冷冷道。

白茂被掐得說不出話來,看起來要死掉了。

突然,有人說了一句:「能不能先讓他把我的鐐銬解開,你再掐死他?」

聶仲由轉頭看了李瑕一眼,似乎是有些惱火。

李瑕拿了一根鐵絲在手上,又道:「我試了很久,打不開。你說過的,過了長江就給我打開。」

「還沒過長江。」聶仲由道,「我們還在南岸。」

話雖如此說,他還是把松開手,把白茂甩下來。

白茂咳了好久,才委屈巴巴道:「小的又不是官差……一枚銅錢的軍餉都沒領過……再說了,這些水匪也沒問什麼軍情,就只問了我和李瑕蹲牢裏那點事……」

聶仲由冷冰冰道:「貪生怕死,再有下一次,我讓你生不如死。」

白茂捂著自己的領口,縮著身子蹲在地上,低聲下氣地應道:「不敢了,不敢了。」(5,0);

李瑕則是知道聶仲由本來就沒真想殺掉白茂。

總之多說一句話,既賣個人情,又讓白茂少受點罪,利人利己的事他還是願意做的……

那邊聶仲由吩咐兵士把貨物都搬回船上,他自己則又帶著劉金鎖出去了一趟。

白茂看著聶仲由的背影,松了一口長氣,湊到李瑕身邊,小聲問道:「他們去做什麼?」

「你別管,把我的鐐銬解開。」

「好咧……」

李瑕很認真地看著白茂的動作,又問道:「能教我嗎?」

「這……」

說實話,白茂不太想教,這是他世代相傳的吃飯手藝,哪能輕易教人的?

但看著李瑕那銳利的眼神,那銳利當中好似還有幾分好學精神,再想到呂丙雄、龐天都不在了,當年一起坐牢的朋友只剩下他與李瑕,白茂感動之下,便把開鎖的要點說了。

李瑕仔細揣摩,又練了好一會兒,最後把鐵鏈收起來。(5,0);

又等了很久,聶仲由和劉金鎖才回來。

遠遠便聽到劉金鎖那大嗓門在說著話。

「嘿,那水匪也敢稱自己是佘老太君的後人?連我師父都從來不敢自稱楊家槍的傳人,唯恐辱沒了先人……」

白茂於是低聲嘟囔了一句:「可不是嗎?就你繡在身上的那八美逢春圖,我要是你師父我打死你。」

很快,聶仲由與劉金鎖進了門來。

只見劉金鎖手裏提著一個包裹,包裹下面血淋淋一片。

那顯然是顆頭顱……

~~

這支北上的隊伍出發時有三十二人,才到長江邊,就已死了九人。

除了吳德賢和今日死掉的弩兵,包括蔣興在內另外七人的屍體已被水匪們丟到長江裏。

聶仲由找了幾件他們的衣物,在水寨後面立了個冢。

他還把「水蚯蚓」老六的墳挖了,湊了十六顆水匪的腦袋依次擺開。(5,0);

接著,劉金鎖打開帶回來的包裹,也捧出一顆頭顱。

「這是稅兵隊統王泰,勾結水匪害死了你們,我與哥哥拿了他的腦袋,祭奠諸位兄弟……」

李瑕聽了,不由看向聶仲由。

聶仲由正背對著他,背影像一只螳螂。

但這一刻,李瑕卻感受到了聶仲由的狠厲……吃了虧,就要找回去把對方的腦袋拿下來,這是什麼心性?

「歹毒。」

……

這夜,江船順著慈湖河而下,駛入長江,向對岸劃去。

船上響起劉金鎖的大嗓門。

「要老子說,我們跟著哥哥辦事,多好!轟轟烈烈辦大事!我們要是死了,哥哥還會替我們報仇!哈哈哈……」

而白茂看向江中的月亮,只感到無盡的哀怨。

「好你個頭啊好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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